“风大哥!”
只见菊仙歌泪眼婆娑,憔悴瘫软地挟在应天狂胁下,半分动弹不得,不断低泣颤抖道:“我不过想跟着你,谁知半路又遇上这恶贼……”应天狂提气跃上树巅,哈哈大笑道:“小贼,现在该换谁去喂狼?”
风小刀不禁庆幸刚才并没逼死应天狂,见菊仙歌受苦,他恨不得以身相代,若能一命换一命,自是百般愿意,但事情演变至此,这一跳,非但救不了人,连路潇遥也要送命,握着薄冰的手青筋暴现,寒雪中竟是热汗涔涔……
菊仙歌见风小刀踌躇不决,泣道:“风大哥你别管我,我宁可死了,也不让你受一点伤害。”
应天狂狠狠掴了她一巴掌,怒道:“小贱人多什么嘴!小贼还不跳吗?”
“住手!”
风小刀只得对着哀煞道:“若我跳下,你能保她们毫发无伤?”
此时除了相信他们微薄如纸的信用外,已别无选择,他见哀煞不愿答允,应天狂又眼露贪婪急色,唯恐二女在自己跳下后受欺辱,便不肯动,但急迫间,也想不出半点法子。
应天狂见他磨蹭拖延,心中怒极,大声道:“我改了主意,教你小贼痛痛快快的死,怎能消我心头之恨?”
忽然扬手对着风小刀轰出惊天一掌!
风小刀见菊仙歌在他手里,不能抵抗,被打得直向后飞出数丈,若以背落下,身后的路潇遥必要被尖锐的枝干刺得千穿百孔,他以掌气往下一撑,硬是弹跳起来。
可应天狂功力今非昔比,就算风小刀以无欲心法泄化,如此硬接下兽魔功全力一击,仍震得他功体受创、呕出血来,手掌也被尖枝刺得鲜血淋漓,足下树枝却因承受不住巨力,劈里啪啦连连断裂,教他险些落下树去,他又在树梢尖上滑退了数丈,才稳住身子。
路潇遥此刻因贴伏在风小刀背上,感受到他充盈的内力和剧烈震荡而苏醒过来,朦胧中,听清了众人争执之事,她微睁开眼,在风小刀耳畔轻声说道:“你若死了,我也不活,我和你同生共死。”
风小刀心绪激荡间,陡然听见这句话,一时沉静下来,握了她的手,道:“好,咱们同生共死。”
两人一路行来,生死患难、不离不弃,从前虽没说出口,此刻却觉得再自然不过。
菊仙歌脸色霎白,道:“你为什么和她同生共死?原来你和他们一样,只会丢下我!”
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中的柳絮,可风小刀远在数丈之外,却听得十分清晰,望着她凄楚的神情,顿觉心如刀割,脑中一片纷乱,半晌,才按着胸口伤势,涩然道:“不是,我想救你。”
忽又呕出一口血来,哽着喉间的话再说不出口。应天狂得意不已,骂道:“我早说你注定是我脚下的一堆烂泥!”
他挟着菊仙歌踏步奔来,又是一掌轰出!
风小刀倒身往下一栽,直落入树丛中,路潇遥听着群狼嗜血嚎叫,吓得闭起了双眼,心中只道:“我和他一起死了,爹娘定伤心得很,可我舍不得他……”
忽然,风小刀甩出腰间长鞭,向上勾缠住应天狂的脚踝,使劲往下一拖!
应天狂猛掌击空,身子正往前冲,万料不到足下突生危机,一个不稳就被扯跌下去,抱着菊仙歌的手也松脱,二人同时从树巅上掉落下来。
风小刀忍着伤势,硬是对应天狂再出一掌,将他击落在远方的群狼之中,同时健腕一转,长鞭弯窜向菊仙歌,将她拖回怀里,低声道:“我说过,绝不会丢下你!”
菊仙歌吓得脸色苍白地望着风小刀,紧紧倚靠着他宽厚的胸膛,只轻轻嗯了一声,再说不出半句话。
这枯木林有数丈高,底下雪狼见有食物掉落,兴奋得拼命跳跃、张大口咆哮嘶吼。
风小刀刀光涟涟、应天狂巨掌猛轰,都各施奇招清出一方净土,四人甫一落地,漫漫枯林中,只见巨狼面目狰狞、猛扑而来,极目所见尽是白影幢幢,再看不到其他。
这几下变化太快,哀煞反应不及,只眼睁睁看着应天狂落入狼群之中,她不敢再弹奏碧血青魂,免得使群狼更加疯狂,只能连连往下发掌击毙群狼,相助应天狂多挨一刻是一刻。
这些雪狼高大壮硕又勇猛机警,知道围战且填补空隙,人立扑来,直把空中去路也堵住。风小刀无法飞天遁去,他左手怀抱菊仙歌、后背负着路潇遥,右手长刀舞成一圈银芒,全力护住三人,直杀得血肉飞溅、鬼哭狼嚎,仍无法破出一条生路。
他原本已经受伤,又只能单手杀狼,此刻风雪寒夜,浴血奋战,气力消失极快,不过半个时辰,已力不从心,他忍着剧痛苦苦撑持。
见群狼冲涌上来,只能边砍杀边退向悬崖边,此时离断崖不过二丈之距,生死关头,路潇遥也清醒几分,喘气道:“火!火!狼怕火,我有真金火炼符!”
狼群虽天性怕火,但满地尽是雪水湿溶的树枝,哪来枯柴?纵有星星火苗,也无法逼退狼群,风小刀心念一动,急道:“不!用护身符!”
说时立刻将丰沛内力灌入路潇遥丹田处,他分去力气,刀势即缓,一头大狼对准菊仙歌玉首张口就咬下!
风小刀忙把薄冰送入狼口,往上挑去,直贯穿巨狼脑颅,那狼连咬下都不及,就往二人洒了满头血水,滚了几滚倒毙在地。
就在这时,另一头大狼却乘隙狠狠咬入风小刀右肩,要扯下他手臂,菊仙歌掩了面不忍再看,风小刀内劲透刀,反手划去,劈退了咬肩的那匹狼,那狼死命不肯松口,被掷出去时,也撕咬下他肩上一块肉。
路潇遥连忙掷出百害不侵符将三人护在光圈内。
风小刀血汗淋漓,先将路潇遥解下放好,自己才颓然坐倒,不住喘气。
菊仙歌忙伸袖为他拭去血汗,且撕下裙带为他包扎伤肩,柔声道:“你要紧吗?”
路潇遥一口气泄尽,忽觉全身乏力,眼前一黑,往后就倒。
风小刀疾探手将她扶在怀中,以掌心送入暖气,关心道:“遥儿,你撑得住吗?”
菊仙歌见风小刀失血甚多,握了他的手,垂泪道:“风大哥,我不该跟了过来,才害你受这么重的伤。”
风小刀见她伤心自责,不由得心绪激荡,也紧紧握着她的手,安慰道:“我知道你是关心我,才会跟来。”
菊仙歌轻叹道:“你说心中只我一人,又看重我甚过你自己,但我只会连累你,又有什么值得你这般倾心深爱?倘若我有路妹妺的好本事,就能时时帮助你。路妹妹,我代他说声谢谢了。”
路潇遥见绿光迷蒙之中,菊仙歌虽衣衫不整、云鬟零乱,失了几分艳媚,却仍如幽菊笼烟般清丽淡雅,他二人双手相执,柔情蜜意,不言可喻,顿觉自己甚是多余。
她心里酸苦,身子也跟着疼痛起来,生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,低声道:“小师叔,我是活不了啦,你带菊姐姐走吧,免得连累你们。”
风小刀急道:“傻ㄚ头,说什么胡话!”
路潇遥心中凄然想道:“我就算活着,也是一辈子孤苦伤心,倒不如就这么……一了百了!”
菊仙歌见风小刀眼中有一丝痛楚,想他十分忧心路潇遥伤势,便拉了路潇遥的手,柔声安慰道:“路妹妹别担心,风大哥对谁都那么好,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师侄?他绝不会放弃你,我们就要成亲,能有你这么玲珑剔透的小辈,我欢喜都来不及,又怎会怕你连累?”